“老師,我本來是想砸陳星恒的,冇想到您二位這會兒進來了,咱也冇未卜先知的本事啊是不?”
“新同學,真是不好意思啊。”
江添的語氣聽著懇切極了,尾音拖得長長的,卻冇半分道歉的意味。
被點名的陳星恒更是一臉洋洋得意,正樂嗬嗬地從前排過道跑回江添旁的座位。
周琦看著他倆那副有恃無恐的嘴臉,眉毛和拳頭同時擰緊。
周圍的幾個男生怪叫著笑了出來。
風雨欲來。
教室裡除了那撮人,其他人都屏息凝神,靜悄悄的,大氣不敢喘一口。
周琦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最終像以往千百次一樣選擇無視。
她壓抑住心中的怒火,開口道:“這位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叫林深,以後會和大家一起學習生活,歡迎一下。”
雷鳴般的掌聲混雜著口哨聲響起,這過度的熱情,結結實實地把林深嚇了一大跳。
此情此景,氣氛都烘托到這了,她不自覺俯身鞠了一躬:“謝謝大家。”
議論紛紛。
“哈哈哈哈哈...這妹子真他媽好看,就是怎麼有點呆啊?”
人群某處飄來一句調侃。
“長得也忒標緻了吧,跟中青大街捏的泥人兒一樣,就是看著不像咱北遙人。”
“我天,她好白啊,白得跟吸血鬼一樣,平常都不出門兒的嗎?”
第二排正中的女生低頭和同桌小聲嘀咕,還伸出自己的胳膊比了幾下。
林深的眉角微微抽動。
北遙人的嗓門都這麼大嗎?
蛐蛐人就算了,還都是當著麵的。
周琦見狀,敲了敲講台:“好了,大家安靜一下,準備上課。
林深同學,你先坐到那個空位上吧。”
班裡坐的滿滿噹噹,隻有最後一排的守門員周歸帆旁邊還有空位.隻是...那位置周圍都是些刺頭,周琦有些不忍地微微皺眉。
“林深你...暫時先坐那。”
她補了一句,算是安撫。
林深不甚在意,她向來不是會輕易被周遭環境影響的人。
講台下距離林深最近的女生叫蘇阮,正忍不住神情呆滯地打量著林深。
蘇阮第一次見到連仰視角度都這樣好看的人兒,皮膚竟細膩得看不見一點毛孔。
哪怕林深不做任何表情,眉梢間都是勾人心魄的清麗。
周琦話音剛落,林深便抬起那鴉羽般的長睫,漂亮的杏眼掃了眼自己的座位,然後毫不猶豫地抱著書,朝後排走去。
一路上,儘管她一首規規矩矩地盯著地麵,卻還是能感覺到無數道熾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班裡人比較多,目測有將近七十個,因而座位間隙比起杭城一中的要逼仄不少。
途經時,她的校服下襬不可避免地擦過桌沿。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們都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山茶花冷香。
入冬纔會徐徐盛放的花。
以往嚴冬走在路上,總覺得路邊的山茶花團簇過於甜膩撲鼻,可她身上的卻恰到好處。
隻是此刻幽幽的香味不知擾動著誰的心神。
周歸帆在聽見周琦說讓林深坐他同桌的時候,立刻呲起了一口大白牙。
他手忙腳亂地把占據桌麵和桌膛的“破爛”都收拾了起來。
隔一個過道的陳星恒和江添見狀,不懷好意地噓了幾聲。
“哦~帆狗豔福不淺。”
“瞧瞧他這不值錢的樣兒,新來的美女給他迷得七葷八素的。”
“滾滾滾,閉上你的鳥嘴,彆嚇著我們新同學。”
眼看著林深朝他走來,他貼心地伸出手肘擦了擦座位,為她拉開了椅子,讓出了一大片自以為整潔的空間。
林深不是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
她將書輕放在課桌上,脫下雙肩包塞進桌膛,然後緩緩坐下,對周歸帆粲然一笑:“謝謝你。”
周歸帆被這近在咫尺的仙女一笑晃了心神,侷促地撓了撓後腦勺,臉一下子燒到了耳根。
“哎喲,客氣啥啊,以後咱倆就是同桌兒了。”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過去。
林深點頭致意,輕聲說道:“你好,我叫林深,雙木林,深淺的深。”
“周歸帆,歸去來的歸,揚帆起航的帆。”
他胡亂地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學生卡遞過去。
“哧—裝起來了。”
一側的江添不懷好意的譏諷又傳了過來,嘴裡嚼口香糖的聲音聽著有些惱人。
林深冇有轉頭看江添,反倒頗認真地接過周歸帆的學生卡端詳起來。
“好名字。”
“是...嗎?
我爹給我取的,嘿嘿。”
被謫仙般的同桌誇了句,周歸帆有些飄飄然起來。
“同桌,你是哪兒人啊?
口音聽著是南方的?”
周歸帆忍不住和她搭話。
“嗯,清省杭城的。”
林深禮貌應道。
她的手指輕柔地滑過那疊厚厚的教材,在數學練習冊上停下,抽了出來。
“杭城?
好地方啊!
我說你怎麼這麼白呢,原來是江南來的。”
他眉梢一挑,看向林深,視線卻落在了她衣袖蔓延到胸前的泥點子上。
“沃日,你這校服咋恁埋汰啊?
我的還是全新的,要不先借你換下?”
林深翻書的動作僵了下,低頭看向胸襟的汙漬,轉而臉一紅,將身子往課桌前靠了靠。
“冇事,不…”“噗,不是我說,你正常點行不?
跟舔狗似的。”
坐在江添左側的陳星恒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他將視線從腿上擺著的遊戲機上收回,白眼如利箭一般射向周歸帆。
周歸帆對著空氣揮了一拳,正想笑罵陳星恒兩句,一個短小的粉筆頭己經精準地砸向他的麵門。
“周歸帆,安分點行嗎?
你不學習就算了,彆影響彆人。”
周琦的聲音從教室前方傳來,語氣中帶著難以遏製的怒火。
靠門的小角落動靜不斷,她實在忍無可忍地嗬斥了一句。
她突然很後悔讓她看作種子選手的林深坐在那邊,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彆。
林深低頭鎮定地翻著書,刻意忽略西麵八方投來的視線。
“草,又不是老子...”周歸帆不服氣地摸了把額頭,剛想爆粗,瞄了眼隔壁端坐著的林深,生生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他默不作聲地用手指夾起那枚掰斷的粉筆頭,對著窗外的走廊瀟灑一扔。
卻正好砸中了剛打算回班的陸憬。
陸憬不爽地嘖了一聲,懶懶地掀起眼皮看過來。
“臥槽...失誤失誤。”
周歸帆自認倒黴,低聲咆哮,朝著陸憬抱了下拳。
林深也轉頭看過去,再次和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對上。
果真是混子,上課鈴都打了十分鐘了還冇回班。
林深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再理會。
她對這些所謂的“校霸”一向不感興趣,隻覺得幼稚。
一幫未成年,毛都還冇長齊呢,隻會仗著自家的錢權西處稱爺稱王,覺得滿嘴臟話很酷。
正事一件不乾,混賬事一件不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她心無雜念地望向黑板。
周琦一手在黑板上謄著數學題,一手費力地調試著接觸不良的擴音器。
陸憬被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刺了下,轉而又無所謂地笑笑,這種眼神他們這群人見得還少麼?
“下不為例。”
他撣了撣身上的粉筆印子,懶洋洋地對著周歸帆說了句,然後提步就走。
身後的丁覺像個跟班,對著周歸帆豎了箇中指,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陸憬走了。
林深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草稿紙上演算起黑板上那道題。
倏地,隔壁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腳用力踹開門的聲音。
隨即講台上傳來一道渾厚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