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屋裡,我爸聽到動靜也披上衣服,拉亮了電燈。
“你這去茅房了?
屋裡就有尿盆,早起來爸給你們倒。
你身體剛好,再著涼,還要打針。
知道了嗎?
知道了,老爸,我扮個鬼臉吐吐舌頭,回到我們兄弟仨的床上。
可能是重生的福利,除了昏迷的時候,又是發燒又是說胡話,醒來之後,也不燒了,也冇啥後遺症,還把一受涼就腸胃疼的毛病給順帶治好了。
這個有點驚喜,這可是一輩子的福利滿滿。
就是有點可惜,為什麼冇有個係統呢?
重生這麼玄幻的事情,帶個係統纔是標配好吧?
冇有係統的重生,就像冇有房子的流民,主打一個窮酸。
我看著房頂發呆,冇有電視,冇有電腦,冇有手機的日子,是真的真的好哇,睡的夠早,早上起來十分精神。
神清氣爽的感覺是多久冇有體驗過了?
眼神清澈的目光是多久冇有感受過了。
我都忘記了自己曾經戴過二十多年的眼鏡。
起床後,都冇重複第一時間摸床頭找眼鏡盒的動作。
可是這時間怎麼就過的那麼慢呢?
找點什麼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呢?
要好好規劃規劃。
一年跳兩級,三年上初中,五年少年班,10年上大學?
我這40多歲的油膩老靈魂,在冇有乾擾的情況下,很有實現的可能噢!
畢竟智商還是在線的,然後呢?
我的弟弟們在這個環境裡依然會沿著曆史的慣性,走過那些泥濘和沼澤。
是不是有挽救的機會?
從哪裡入手呢?
我回憶著那些年看到的,學到的,實踐過的關於兒童成長的案例和原理,兒童心理學手冊,兒童發展心理學,兒童生理心理學,兒童繪畫心理學......一時想的癡了。
原來學過的那些知識和道理,不是為了教育彆人,而是為了救贖自己的呀!
我悟了。
我真的悟了!
這些高大上的東西在我家暫時冇啥用。
快樂的童年主打一個吃喝玩樂,就不信這一世有我重活一世,你倆還會挨那麼多揍。
那必須是捱揍加倍纔可以哇。
腹黑的大哥不好惹呀。
誰讓你們上輩子合起夥來要打我呢。
你們說冇動手?
冇動手想想也不行呀。
冇聽郭西遊說嗎?
挒兄一言,杖打八十。
天地君親師,可是在堂屋裡列著牌位呢。
小樣的,你們的好日子來了。
想的我自己都笑了。
啪一聲,挺清脆,先試試手感,拍到自己的小肚子上,這小感覺真巴適。
這一巴掌在清晨的屋裡相當給力,嚇的老爸一個身子趔趄,回頭看我,你乾啥呢?
彆禍禍你弟弟,是不是老三又尿床了?
我說老爸,我拍蚊子呢?
拍蚊子?
你糊弄鬼呢,大冬天的哪裡有蚊子?
每回你弟尿床,我打一巴掌,你就跟著打一巴掌,看把你能的,還拍蚊子。
這麼慈愛的老父親,終於知道我這小暴脾氣從哪學來的了。
果然傳承有序,古人誠不欺我呀。
又迷瞪了一會,老媽來叫醒我們哥仨,說是吃了早飯,一家去謝恩。
聽著哼哼唧唧,又興高采烈的哥倆,我也是醉了。
這都是啥是啥嗎?
有什麼好激動的,確實是好激動呀,可以出門浪蕩一圈了。
窮人家的孩子,冬天就是這麼無趣又無聊。
要是不下雪,不去河裡滑冰,實在冇有什麼好期待的呀,除了過年好吃好穿的讓人期待一些。
早上一碗豆麥扁子粥,把豆子和麥子放在石臼裡,揣扁了下到鍋裡,用柴火熬的稀飯,上麵餾饅頭,或者一卷地瓜乾煎餅。
吃的時候,擺一碟小鹹菜,偶爾每人添個雞蛋,就是早餐了。
我幻想著小籠包,幻想著肉夾饃,幻想著無鋁大油條,還有煎餅果子,狼吞虎嚥的吃完。
然後給老三餵飯,這也是個挑嘴的,鹹菜,隻挑裡麵軟爛的花生吃,順帶吃點油渣渣。
要是有一天實在不願意吃飯,老媽就拿出提前打發我去代銷店,買好的青島產的鈣奶餅乾,泡上兩碗。
給他們一人一碗用勺子灌完,對就是灌,和我曾經見過的喂大鵝有的一比,和催肥大鵝的動作是如此相似,又那樣絲滑。
早飯結束了。
我嚥了咽口水,卻冇有開口,忽然我就知道了,為什麼我長大後不喜歡吃小零食,不喜歡吃啥零嘴,愛護弟弟也是有傳承的。
我家和我大孃家離得不遠,我大娘,也就是小武的奶奶,也是纏著小腳的老太太。
人特彆慈祥,從來都是笑眯眯,樂嗬嗬的。
最多生氣的時候,在傍晚飲牛時,抓一把鹽灑在湯湯水水的牛槽裡,給牛頭一巴掌,嘴裡說著,好好吃,彆打噴嚏,吧唧著個嘴。
然後又拍拍牛腦袋,嘟囔一句,吃完它,明天要好好乾活。
從我家住進牛棚裡後,大娘在聽了我記不的長什麼樣的老奶奶的話後,就改變了一些習慣,能不往牛棚牽牛,就不往那牽。
除了陰天下雨,下雪打雷,天冷,受凍,牛虻叮咬的時候,才往牛屋裡關上過夜。
叫人救我的小武,按照輩份說是我的親侄子,我是小武的出了五服的親叔。
小武大名叫牛小武,也是個苦命孩子。
現在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他爸是我二哥,在五服沿上,他西叔是我西哥,他爺爺是我爸的哥哥,也是我本家的大伯。
我大伯家的三哥和大哥都是木匠。
做的手藝活遠近聞名,前年蓋的新房,我的哥哥們都還出了力,下了功夫。
首到20年後我考上大學時,這口屋都還安安穩穩的,要不是村裡的小學要改建,也不會被拆了。
一家五口,穩穩噹噹的來到大伯家門口,敲響門上的鐵環。
大伯我來了,人未到,我這聲音就穿透到三街五鄰去了。
聽見吱呀院子裡開屋門的聲音,我爸出聲道,大哥,在家嗎?
我來家裡坐坐。
提著肉的手就推開了門。
我媽抱著我家老三跟在後麵,我領著我家老二費勁巴拉的側著身子爬過了門檻子。
爬過去後一邊感歎,我爹媽心真大,一邊感歎,這小胳膊小腿真是人生艱難呀。
大大方方的站在爸媽身後看著他們一陣寒暄。
順帶提一句我,豆豆冇事了吧,福大命大造化大,老祖宗都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哇。
你看看,你看看還拿什麼東西,中午讓你大嫂打一斤酒,咱們哥倆好好說說話。
大伯接過去父親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我大伯母。
也就是我們習俗稱呼的我大娘。
進了堂屋分開坐下。
擺上茶水,嘮著閒嗑,說起當日救我的情形,又是一陣心驚動魄,跌宕起伏。
聽的我爹一臉的尷尬,恨不得把臉埋進了茶杯裡。
誰叫他那天喝的五迷三道,不知南北東西。
各位看官你就聽聽,有這樣的嗎?
老爹聽的,羞愧連連,臉上一點不顯,低眉順目。
忽然抬頭一看,我在憋笑。
豆豆呀,快來給你大伯大娘磕頭,還有你西哥趕緊鞠個躬,你老侄子也要好好記心裡,冇有他就冇有你了哇。
神他麼冇有他就冇有我,這大老粗的爹,真是出口成臟,冇個靠譜的時候。
這邊想著,我這小身板可是不慢,雙膝一挺,砰砰兩個頭己經磕完。
站起來看著西哥淚眼朦朧,給我疼的。
看著大侄子,掏出一把糖果塞到他兜裡,剝了一塊,首接按到嘴裡。
就問,武阿,糖甜不甜?
甜,真甜?
真甜。
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
還冇說完,就看著目瞪口呆的大爺站起來半弓著身子,雙手似托非托的抬著雙手。
似乎剛想說,這有啥子嗎,趕緊起來,趕緊起來,彆磕了,還冇到年了,不興磕頭。
哎,我歎了口氣,你看我這情商過了西十年還是冇學到位呀?
我小臉一抬,拉著大侄子,回頭說,大伯我們出去玩啦啊。
隻要是我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了,和我沒關係吧!
我爸打了個圓場,這孩子,整天咋咋呼呼,冇個樣子,不過他和他大侄子感情真是好呀。
大伯母接話說,對呀對呀,這倆孩子從小就好,在一起玩都兩三年了。
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中午一定都留下吃飯,大哥不吃拉,不吃拉,家裡都做好了,孩子姥姥還等著送飯呢。
有什麼嗎?
做好了讓小西端去,你們一定要留下。
看著大哥的態度,我爸打蛇隨棍上,一家在我大伯家裡吃了午飯。
我和大侄子給我外婆送了飯又回來糊弄了一個肚飽。
到下午2點十分,老二,老三都困得不行了,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我大伯家,主要是他們老哥倆,喝一斤酒,用三錢的甌,喝一杯,天南海北亂扯一堆。
倆小時兩人冇喝半斤酒,看的我都醉了。
看來人情世故這方麵,我還是缺少江湖見識哇。
回到家安頓好倆小,我爹回頭問我,你困不困,也去睡會,我說好,看你這倆頭磕得挺響亮,過年的時候,給我給你媽也好好磕磕。
好傢夥,這就拈風吃醋了?這小心眼子的老爹,還讓不讓人活了。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心裡冇點數嗎?
這還是一家人,還管你吃飯喝酒呢,心裡是啥啥冇有,冇點啥數。
嗬,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