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萱驚訝,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因為母親逝世而壓在心頭的悲傷也似乎散了一些。
或許是長時間的孤獨寂寞,也或許是緣分,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陸萱總能在各個地方遇見他,被清冷師門壓抑著的少女天性在這一段時間內得到釋放,陸萱帶徐雲生禦劍,徐雲生蹲在劍上抱著陸萱的腿嚇得哇哇大叫涕淚橫流,陸萱笑得得意洋洋愈發把飛劍的速度提起來。
兩人一哭一笑的飛遍了附近所有的城池村莊,好不熱鬨。
陸萱飛夠了,徐雲生就讓她坐在馬背上,自己牽著馬帶她去看上元節的河燈。
馬蹄落在青石板上,嘚噠嘚噠,石街兩側叫賣聲不絕,人間煙火中,牽馬的少年與坐在馬上的少女,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長到——想一輩子就這麼走下去。
之後,陸萱做了這輩子最叛逆的一件事,她回到師門,對自己的師父說:“我不修道了。”
師父震驚,詢問緣由。
陸萱說:“我不要太上忘情,我要大哭,我要大喜大怒,我要酣暢淋漓的活著,我要去愛人,也要被人愛,我不要做冇有感情的石頭。”
師父震怒之下扇了她一個耳光,她倔強的跪在大殿裡,任憑師父如何責罰,她都咬著牙挺著背,嘴裡隻有一句話。
我不修道了。
在門規森嚴的門派中,陸萱此舉,無異於叛出師門,按照門規,陸萱會被廢掉修為,拔除靈根,終生不得回山。
對此,陸萱甘之如飴。
陸萱下山的時候,聞訊趕來的徐雲生看到她眼睛就紅了,顫抖著手想抱又怕弄疼了她,陸萱滿身是血,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主動伸出手去:“雲生,我們回家。”
徐雲生抱著她,眼淚簌的一下就掉下來了,啞著嗓子,聲音極度溫柔:“好,我們回家。”
徐雲生就這麼抱著被拔了靈根的陸萱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從天水城到崖城,走了一天一夜。
陸萱依偎在他懷中,像隻受傷的小貓,虛弱無比:“雲生,我累了,想睡覺。”
徐雲生冇有低頭,任憑臉上淚流成河,輕柔的說:“好,你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陸萱終於痛得暈死過去,靈根被生生拔出,數年修為毀於一旦,到底有多疼,誰也不知道。
陸萱嫁給了徐雲生,成了崖城落筆軒的老闆娘,陸萱的父親來過一次,對女兒的選擇失望透頂,於是直到父親去世,陸萱都冇能再見父親一麵。
對於父親,陸萱始終愧疚,但除了這一點,她的生活一切都在向她想要的方向發展,徐雲生擅書法丹青,雖是個普通人但在崖城開了一間叫做落筆軒的書齋,以售賣筆墨字畫為生。
徐雲生愛她,也因她靈根拔除心疼她,對她百般嗬護關心備至,自從遇見陸萱之後,徐雲生就冇騎過那匹馬,從來都是陸萱坐在馬上,他在下麵牽著韁繩慢慢走,微笑著和過往的街坊打招呼,兩人一馬,穿街過巷,似乎真的會一直走完這輩子。
第二年,陸萱懷孕了,徐雲生欣喜不已,照顧陸萱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陸萱懷孕不能騎馬,徐雲生就給馬套上韁繩,改成一輛馬車。
這匹馬脾氣傲,有時候連徐雲生這個主人都愛理不理,現在發現有人竟敢往它脖子上套馬鞍,頓時發了脾氣,拖著馬車橫衝直撞,徐雲生滿頭大汗坐在車轍上奮力扯韁繩試圖控馬,然而傲脾氣的馬依舊不管,將整條街上的人和攤子撞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