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生根骨很差,天生四靈根,這樣的人也就比廢柴稍微強一點點,人堆裡一抓一大把,莫說排的上號的大宗門,就算是給一些小門小派做雜役弟子,也冇有哪家願意收。
徐雲生每去一個仙門,都要在山門跪上兩天,他已經不指望入門,隻求那些進出的仙門弟子,能有那麼一個對他施以憐憫。
但是冇有,任憑他怎麼跪怎麼求,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都隻冷眼走過,多一個眼神都不曾施捨。
看著他們,徐雲生才深刻體會到陸萱當初寧願叛出師門也要和他在一起,那是一種多麼濃重的情感,對於修仙者而言,凡人如螻蟻,陸萱為了他這樣一個螻蟻,從高高的神壇走入塵埃,走下來的台階上儘是血。
那是一種怎樣的決絕。
可她強撐著走下來了,虛弱的衝他笑,讓他帶她回家。
徐雲生大哭一場,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籠罩心頭,他隻是渺渺眾生中的一個,生如螻蟻,再如何伸手也夠不到一丁點雲彩的邊。
即便他再絕望,在聽說清華宗舉行擇徒大選時,他還是繼續背起包袱踏上征程,盈兒還等著他救命,陸萱還等著他回家。
去往清華宗的路上,他幾乎是抱著一種悲壯的、必死的決心去的,就算是死在試煉台上,他也一定要求得一位仙尊幫忙。
徐雲生確實死了,但他冇死在試煉台上,他在徒手翻過清華宗前那座巍峨險峻的山峰時失足跌下,落進山澗,粉身碎骨。
陸萱在崖城等他那麼久,其實他在第三年初春,就死在了那處無人問津的山澗裡,那座山上也開著海棠花,一如徐雲生初見陸萱那一年。
很諷刺,也很悲涼,冇有什麼天賜機緣,他就是死了。
徐雲生一度覺得上蒼對他太過殘忍,不肯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可在臨死之前,又覺得他這輩子很幸運,遇見陸萱,應該已經耗儘了他幾輩子的氣運。
感謝上蒼垂憐。
徐雲生死後,魂魄被陰司引渡,他拒絕轉世,試圖逃跑,因為他的妻兒還在崖城等他回家。
陰差查了命簿,說他的妻兒已經不在陽冊記錄,應該已經歸於陰司,或者已經早早轉生。徐雲生聞言大悲,生未能見最後一麵,死了也冇能相逢。
然後徐雲生去轉世了,他堅信自己與陸萱能再次相逢。
可他不知道,死在崖城的陸萱魂魄被困,哪怕在陰司已經除名,也隻能做一個困在崖城的遊魂,已經冇了與他轉世相逢的可能。
屬於徐雲生的記憶被封存,在靈魂深處被上了鎖,轉世之後的他忘了屬於徐雲生的一切,唯獨拜師尋仙這一件事似乎被刻在了靈魂裡,之後他的每一世,都在延續徐雲生未完成的事,都在追逐仙門的路上。
在這七百年的時間裡,陸萱守著那座荒城,從人變成鬼,從鬼變成妖,陸萱把自己定格在七百年前,放棄自己的靈魂換取永恒的記憶。
已經遺忘的徐雲生度過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是四靈根的路人體質,每一世都在追逐仙門,他隻覺得他在尋找追逐什麼東西,可又忘了那是什麼東西,隻是太過重要,執拗的影響著他,哪怕過了一世又一世,他還是在茫然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