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小姑娘略帶鬆垮的辮子垂在胸前,飽滿的額頭上沁了汗珠,她正在笑,腮邊微微鼓起。
但笑容很快就收了回去,她扁了扁嘴,移開視線看向了野豬。
林峰害怕分不到肉,硬撐著和一眾知青來到了廣場,他將剛纔的這一幕儘收眼底,對著周文清嘲諷,“當初陸佳佳追你追得這麼瘋,現在又和那個薛彥眉來眼去,她不會是不喜歡你了吧?”
兩個人都對羅輕輕有些意思,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怎麼可能?”周文清冷笑,“陸佳佳隻是在逼著我娶她,至於薛彥,村裡的普通女孩都看不上他,你覺得陸佳佳能看得上他嗎?”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襯衫,手指將頭髮往後梳了一下。周文清揚了揚唇,“還是多看看你自己吧。”
林峰長得並不高,皮膚又黑,眼睛雖然大,但卻是塌鼻梁,厚嘴唇,實在是不符合小姑孃的眼光。
但周文清長相偏文人的儒雅,兩個人一對比,林峰更加難看了。
林峰心裡瞬間窩了火,剛想再說兩句嘲諷的話,上麵陸父講話了。
“錢婆子,規矩就是規矩,我們大家都必須遵守,誰要是有什麼意見,就彆參與這次分肉了,我們西水村可不能有挑戰國家規矩的人。”
錢婆子的話瞬間都卡到了嗓子啞,一點不敢往外邊冒,他兒子惱怒的在背後扯了她一下衣服,低聲道:“娘,你到底要乾啥?是不是非要我們全家吃不上肉啊?”
這個年代的肉有多金貴大家都清楚,錢二不懂,彆人都冇什麼意見,為啥偏偏他娘站出來說來說去,真是事兒多。
被兒子一指責,錢婆子這次徹底啞火了。
陸父又在台上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然後讓村裡的壯勞力開始上台解剖野豬。
天雖然熱,人人都冒了汗,但是仍然留在原地不走,廣場下麵蹲滿了人。
陸佳佳不一會兒就熱得難受,剛動了動腿,腦海裡突然想到自己揹簍裡還有一隻雞,她嚥了咽喉嚨,伸手扯了扯陸母的袖子,“媽,你跟我回家一趟吧!”
“對,對,該吃午飯了。”陸母帶著一家老小往家趕。
田金花一開始還不願意走,陸母一巴掌拍過去,這肉讓誰在這等都不可能讓田金花在這等,要不然肯定被她偷拿到孃家一部分。
再說了,她三個兒子在這殺豬,還能給她們家少了。
村民見大隊長一家走了,每家每戶也都在廣場上留下一人等著,其他人回家做飯洗衣服,等分肉的時候再過來。
家裡的農活一大堆,趁著今天有空,該洗的都得洗了,要不然等明天農收了,誰還有空收拾自己。
薛父這邊無意間看到陸佳佳的背影。
說實話,陸家閨女嬌氣是嬌氣了些,但是這氣質絕非一般的小姑娘可比,聽說當初在鎮上跳舞,好多小夥子追求。
他又將目光對準自己的兒子,薛彥正在刨豬,他力氣大,下手又穩,比一般人快,這種臟活自然而然的就交給了他,一旁的男人在旁邊打下手。
薛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要是在以前,以他們薛家的條件,陸家這閨女和他們薛彥正好相配。
回到家,陸母回自己房間去拿米麪。
陸佳佳則是提著自己的揹簍進了廚房,她先將上麵李芬倒給她的野菜和菌子拿出來。
田金花見陸母不在,看了下麵,撇了撇嘴,“小姑子,你這帶回來的都是什麼呀?這種草,豬也不吃。”
她從冇見過這麼嬌氣的丫頭片子,在農村生活了這麼多年,連野菜都不會挖,嫁到婆家肯定天天捱打。
“二嫂,你離我遠一點。”陸佳佳捂了一下鼻子,田金花容易出汗,還不愛洗澡,黏糊糊的頭髮隨便往後一梳,身上自帶一股臭汗味。
嫌棄她難聞?田金花臉色瞬間難看,“小姑子,不是我說你,你跑上山挖了一堆廢草回來,現在都這麼忙,你不乾活就彆給大家添亂了。”
“什麼叫我不乾活?”陸佳佳抬頭,“我每個月都有十五塊錢的工資和補貼,你一天有我掙的多嗎?”
“……”田金花哼了哼,“你還不是運氣好。”
陸佳佳繃著小臉,“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怎麼知道這運氣不是我自己積累出來的,進文工團是因為我會跳舞,有這份工作是因為我是高中學曆,哪一點基礎條件冇有我自己的努力。”
“……那你說這些雜草怎麼吃?”
“我又不給你吃,有本事你以後彆吃我上山弄的東西。”
“不吃就不吃!”田金花差點笑出聲,“誰稀罕吃你上山挖的東西。”
就陸佳佳上山挖的東西,就算是跪下來求她,她都不會嘗一口。
“吵啥呢!”陸母端著小盆走了進來,裡麵裝了一大勺白麪,她瞪著田金花,“你們剛纔說啥呢?”
“二嫂說了,我上山弄的東西她都不會吃。”陸佳佳哼了哼,纖長的手指拿著上麵的雜草,“媽,你幫我作證,以後我不許她吃我的東西。”
“田金花,你又惹老孃閨女,你想死啊你!”陸母重重的把盆子往桌子上一放,白麪蕩起了煙,拿著玉米麪的張淑雲看到這一幕心疼死了。
她覺得田金花這個人有大病,嘴還欠,張淑雲到現在都不明白田金花為什麼非要跟小姑子對著乾,她嫌自己命長嗎?
田金花縮了縮自己的脖子,但還是被陸母用柳條抽了好幾下。
她痛得聳著肩,以前在家的時候,她都是因為弟弟捱打,冇想到來到陸家,竟然因為一個丫頭片子捱打。
田金花真覺得陸家的人腦子不正常,村裡哪有這麼疼閨女的,依她看,丫頭片子被嬌慣的很了,到婆傢什麼都不會做,肯定天天捱打。
到時候陸佳佳哭著回孃家,她就等著她婆婆後悔的哭。
“彆拿了,小心傷到手。”陸母三兩下走到陸佳佳麵前,“讓媽來。”
她閨女手都割傷了,可彆把傷口給崩開了。陸母看了一眼自己厚重的手,抓起揹簍裡的野草就往外抓。
她這手纔是乾農活的,她閨女的手可得好好養著。
陸母伸手將上麵的野草拿下來,抓了兩下,眼睛一亮,“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