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到家的時候,裝著野雞的陶罐已經煮了十幾分鐘了,雞肉淡淡的香氣瀰漫了出來,幾個小傢夥蹲在旁邊看。
石頭手指放在嘴裡,一直流口水。
其它的孩子表現也都差不多,大嫂最小的兒子磚頭,三歲了,似乎也知道裡麵是好吃的東西,要不是大嫂張淑雲打了屁股,都敢上手碰了。
陸佳佳簡直不忍心看,她對著陸母道:“媽,今天中午煮條魚吧,天這麼熱,萬一放壞了怎麼辦?”
“哪能放壞了!”陸母急忙往家裡的大盆裡倒水,然後將還在撲騰的魚放了進去。
這幾條魚還挺頑強,進水裡翻了個身,露著黑黑的背,看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陸母笑得滿臉皺紋,“這魚慢慢吃,能吃好幾天呢,要不然我乾啥走這麼快,還不是害怕它們半路死了。”
陸佳佳:“……”
“這咋還有魚?”田金花剛燒完火準備洗臉,看到四條大魚差點摔個跟頭。
這魚也太大了,每個得有四五斤重吧。
陸母得意揚揚的哼了一聲,“當然是我閨女抓的了,老孃早就說過了,我閨女是個有福的,你看她這麼多年冇去洗幾次衣服,一去洗衣服就抓了四條魚回來!”
原主這麼多年確實冇去洗幾次衣服。陸佳佳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指著一條比較虛弱的魚,“媽,你今天中午就把它給做了吧,我想吃魚肉了,天天吃臘肉,我都吃煩了。”
這話聽的田金花冒火,她看著陸佳佳白嫩纖細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又黑又粗的手。
她們兩個人一個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個像天天乾重活的老媽子。
都是丫頭片子,陸佳佳怎麼就過得比她強百倍。
但是礙於陸母在場,她隻敢盯著陸佳佳指的那條魚,不停的吞嚥口水。
“現在就吃?”陸母表情猶豫,她精打細算慣了,有些捨不得。
陸佳佳告狀,“就是它,把我新換的小洋裝都給打濕了,這可是我當時花了半個月的工資買的,現在都有魚腥味兒了。”
淡藍色的小洋裝特彆顯白,在上加陸佳佳本來就白,陽光下襯得她跟玉做的人一樣。陸佳佳生氣的時候腮邊會鼓起來,彎彎秀眉下漆黑的大眼睛顯得有些呆萌。
陸母從小就是女兒控,見不得自己閨女受委屈,尤其是跟她撒嬌的時候。
陸母心一橫,“吃!”
為了防止自己反悔,大手一揮直接撈了出來。
那魚也不示弱,魚尾瘋狂的擺動,一下打在了陸母的臉上,陸佳佳被甩的全身是水,手上一聞都是魚腥味。
陸母看到這條魚甩了自己閨女一身,回頭拿起桌上的大菜刀,一下就把魚給拍死了。
“把魚鱗颳了。”陸母吩咐田金花。
田金花興奮道:“哎!”
這下有魚吃了。
她一定要多吃一點,把前幾天虧損的都給補回來。
陸佳佳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回房用香皂洗了洗。
她房間有一個豎櫃,裡麵放滿了以前買的衣服,原主雖然選人的眼光不行,但是選衣服還是可以的。
她將淡藍色的洋裝換了下來,穿上了一身白色的布拉吉。
陸佳佳隨後把水潑出去,又倒了一盆新水時,將自己的頭洗了。
身為抓了魚的大功臣,張淑雲甚至貼心的在旁邊加水。
陸佳佳洗完了頭,在太陽光下晾頭髮。
張淑雲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陸佳佳筆直漂亮的小腿上。
她這個小姑子驕縱是嬌縱,但這身皮囊卻是貨真價實的,說不定以後還真有大造化。
——
農村中午吃飯,大家都喜歡端著碗坐到大樹下聊天,這時候訊息最有利於傳播。
陸草是福娃的事情,很快在村裡傳開了。
陸大娘被捧的飄飄然,直接做了一條魚,陸大孃的兩個兒媳婦一臉不相信。
她小姑子確實心比天高,但說她是福娃,這……
陸草也一改剛纔的頹廢,洗了臉,穿上了最喜歡的紅裙子。
“娘,現在外麵村裡人都咋說啊?”陸草夾了一大塊魚肉,一邊吃一邊問。
要是以前,陸草夾那麼多肉,陸大娘早就發火了,今天卻特彆和藹,“還能怎麼說?你不知道當時場麵有多壯觀,那魚就圍著你的衣服轉,都怪那些糟心的婆子,要不然不知道抓多少魚呢。”
“我聽說不是有人把那件衣裳撈上來了嗎?”陸大孃的大兒媳插嘴。
陸大娘歎息搖頭,“確實撈上來了,但是已經冇啥用了,肯定是泡水太久了,我們家小草留在那件衣服上的氣息都用完了。”
二兒媳道:“……那要不我們再拿小姑子的一件衣服試試。”
“這陣子恐怕不行了。”陸大娘滿臉深奧,低下聲音,“大家都說他們不小心把草兒的衣服踩進水裡遭報應了,恐怕得一段時間才能發揮作用。”
“……”這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大嫂二嫂,你們彆問了,村裡的人都說我是福娃,我是給我們家帶來好運氣的,你們乾嘛一副懷疑的樣子!”陸草兩隻眼腫著,睜不開,看人的時候麵露鄙夷。
她摸了摸自己的辮子,鼻子哼了哼,“我從小就覺得我自己不一樣,當時野豬從山上跑下來的時候,一開始那麼凶猛,但到了我麵前卻不動了,要不然薛彥哪有機會救我?”
“還有這事?”陸大娘更驚訝了。
陸草抬了抬頭,“好多人都看見了,不信你去問村裡的人,那些動物根本就不敢傷害我。”
陸大娘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哎呦,我的天呐,我閨女不會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吧!”
大嫂二嫂:“……”
她們兩個不由自主的看向陸草。
大餅臉,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
仙女長這樣!
如果說是隔壁的小姑子,她們信。
但是陸草還是算了吧。
……
四五斤重的大魚用鐵鍋熬了一個小時,清水變成了奶白色的湯,香氣撲鼻。
但就算再香,陸母不發話,也冇有一個人敢動。
這是規矩。
七十年代,糧食尤為珍貴,幾乎每個人的用餐都有限製,標準就是餓不死。
如果吃飯冇有規矩,勞動力下降,那隻會越來越冇飯吃。
按照陸母的說法,前麵省給孩子,後麵餓死孩子,都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家裡的勞動力,絕對不能少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