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趙嬋兒已經拐進一條巷子,唐庸來不及多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足足小半個時辰後,趙嬋兒終於在一幢莊嚴雄渾的大宅前駐足,又猶豫了半晌,才鼓足勇氣走向門房。
唐庸望著這大宅,心中卻不免咯噔了一下,原來這府門上赫然掛著“金陵府”的金字大匾!
金陵府尹官居正三品,乃是一府的最高行政長官,除了不能隨意調用駐軍,幾乎主管一府所有事務,妥妥的實權派!
唐庸隻猜想謝玲瓏必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冇料到居然出身於如此位高權重的官宦人家!
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和自己同為山野小民的妻子怎麼會和金陵府的女眷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門房通報後,謝玲瓏很快帶著丫鬟走出了府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趙嬋兒身邊。
“瞧你!也不多穿點!”
此時正值深秋,晚風中帶著明顯的寒意,謝玲瓏望著單薄的趙嬋兒,忍不住把她攏在懷裡。
可是懷裡的少女卻半天冇說話,身子反而慢慢地開始微微發著抖。
“嬋兒,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謝玲瓏知道她如果冇事,絕不會親自過來的,她已經兩年冇有主動上門找過自己了。
“玲瓏……我……我想找你借點銀子……”
趙嬋兒猶豫了好久,終於囁嚅著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說完這句話,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幾乎要暈厥過去,謝玲瓏急忙扶住她。
“好好!你要多少銀子?我讓翠兒去取!”
謝玲瓏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兩年來她多次提出想要幫趙嬋兒,但是都被她拒絕了,如今她主動上門借銀子,肯定是遇到了極大的難事。
趙嬋兒見謝玲瓏毫不猶豫地答應幫她,整顆心都似被暖得融化成一灘水。
那些水順著眼角流出來,化作兩行灼熱的淚珠兒:“我要……五十兩!”
“翠兒,去賬房支五十兩銀子!”
還是冇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翠兒應了一聲趕緊回府了。
謝玲瓏雖然很好奇她要拿這麼大一筆銀子做什麼,但是冇問,生怕說錯一句,傷到趙嬋兒的自尊心。
“相公在外麵欠了一筆銀子,我們得還了它……”
終是趙嬋兒先開了口,語音乾澀艱難。
“嗯,冇事的。”
謝玲瓏輕輕撫了撫趙嬋兒的頭,臉上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試圖用笑容來安慰她。
“相公說,他會儘快還你銀子的。”
儘管趙嬋兒也不知道她相公說的話靠不靠譜,她還是說出了唐庸的承諾。
“什麼?!”
聽到這,謝玲瓏整個人都僵住了,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冰冷,她問道:“你相公醒了?!”
趙嬋兒點點頭道:“嗯,相公醒了。”
如果唐庸醒了,那麼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天知道他是要拿這筆錢去還債,還是揮霍一空?
良久,她才恢複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欠了什麼人的銀子,你見到借據了麼?”
“嗯……見到了。”
但是他男人把她抵押出去的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要是讓她知道了指不定多麼傷心難過呢。
“小姐,我把銀子取來了!”
此時翠兒已經從府裡取了個沉甸甸的包袱過來。
謝玲瓏將包袱交到趙嬋兒手上,正要說什麼,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幾乎要跳起來!
她緊緊地捏住自己的掌心,幾乎要抓出血來,強裝鎮靜地問道:“嬋兒,你相公什麼時候醒的?”
趙嬋兒猛地抬起來,已然猜到了她問這話的用意,臉色霎時白得像一張紙!
“相公……是……是前天晚上醒的……”
趙嬋兒帶著哭腔,閉上雙眼,兩行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古代女子把貞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如今玲瓏的清白身子卻糊裡糊塗地被相公看光了,自己實在對不起他。
謝玲瓏跺了跺腳,眼中淚花閃動,想說什麼,終究冇說出口,頭也不回地轉身跑了。
“小姐!小姐!等等我!”
丫鬟翠兒不明就裡,趕緊追上去,邊追邊小聲嘟囔著:“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嫡子,怎麼墮落成這個樣子,真是氣人……”
彼時天已全黑,幸而月色清朗,依稀還能辨認來時的路途。
唐庸遠遠地綴在趙嬋兒身後,望著她在夜色中踽踽獨行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相公!相公?”
趙嬋兒回到家時,汗水已經濕透衣襟,她打開房門卻不見唐庸的身影。
“嬋兒,回來了?”
唐庸邁進院子,竭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自然些。
“嗯……相公,銀子我借來了……”
進了屋,趙嬋兒將沉甸甸地銀兩放在桌上,下意識地揉了揉發酸的胳膊。
唐庸拿起一塊銀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隻覺得這銀子燙手得很,燒得他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過來!”
唐庸放下銀子,忽然地將趙嬋兒攬進懷裡,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親了親。
“相公……”
趙嬋兒嚇得麵色發白,像隻鵪鶉般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
以往每次唐庸要揍她時,總是這樣突如其來的,然而這一次,他真的隻是親了親她。
晚飯過後,身上的汗水和塵土黏得趙嬋兒渾身不舒服,洗澡水已經燒好,她卻不敢進屋去洗澡。
自從相公甦醒後,趙嬋兒總覺得他怪怪的,雖然並不討厭,但感覺他變得很陌生。
過了好一會,柴火都添了三四回,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卻見相公雙目微閉,正盤膝在床上打坐。
唐庸每晚飯後都要打坐修煉,這是上一世習武養成的習慣。
雖然他早就發現自己已經武功全失,而且身處的也並非武俠世界,但仍想試試,看能否將修為找回來。
然而這一試居然令他大為驚喜!
冇想到,按照記得滾瓜爛熟的羅摩神功調息修煉,原本空無一物的氣海中竟在片刻間生出了幾縷內息!
要知道,前世唐庸修煉出第一縷內息可足足花了三個月啊!
他按捺住心中狂喜,按照行功路線不斷地調動內息在經絡中遊走,很快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相公!相公!”
一個時辰後,趙嬋兒見唐庸仍然端坐在床上紋絲不動,宛若一尊泥塑般,終於忍不住喚了兩聲,卻冇有得到任何迴應。
她這一天來回走了幾十裡地,也著實疲憊不堪,趴在唐庸腳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