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禾看了看日頭,伸出手,感受一下風中帶來的濕潤感,嘴角微微上揚,“天要下雨了啊!”
下雨,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雨水可以沖刷一切證據啊!
這樣,掩藏的汙垢,不就能清除乾淨了嗎?
南風微微一愣,看著薑禾眼上的神情,立馬意識到她說的含義,輕聲笑了笑。
給這個人點根蠟!
守株待兔。
雖然辛苦了一些,但卻也很有趣。
看著人在泥潭裡掙紮,看著人想要褪去泥汙,想要上岸……
那也得看他們同不同意!
看小祖宗同不同意!
夜,悄然降臨,也如薑禾預料的那般,雷聲雨聲席捲而來。
黑暗與光明相互傾軋,形成了一幅驚心動魄的畫卷。
閃電劃破天際,猶如巨獸的利爪,撕裂了夜的寂靜。
雨夜中,兩道身影,穿著蓑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充滿泥濘的道路上。
“主子,小心些。”
“不礙事,等會兒到了地方,一定要把東西給毀掉,明白嗎?”羅治帽簷下的容顏,帶著一絲狠辣。
事情突然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他不得不冒雨出來,毀屍滅跡。
這樣,不論這裡發生了什麼,經過一晚雨水的衝擊,將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派彆人來,他不放心。
如果不親眼看到那些東西毀掉,他將永無寧日。
甚至……
接下來的事情,他不敢想。
要是……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轟……啪……”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像一條巨龍在遊動。
羅治被狠狠的嚇了一跳,看著被閃電照亮的夜空,心中‘砰砰’直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間升起。
薑禾三人躲在小骨的羽翼下,暖和和的同時,還不受雨水的侵擾。
“主子,他們這是自亂陣腳了啊!”
不然也不會這時候上山。
血屠的去留,直接成了這些人內心深處最恐懼的點。
血屠能成為如今這樣,可是靠著人為纔會這般的,羅治能不怕纔怪啊!
這些可都是他親自經手的,他怎能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後果呢?
再說,血屠如今就在東廠。
東廠的手段誰人不知?
一旦人進了東廠,再硬的嘴都能給他撬開。
本來嘛,羅治也冇那麼害怕的,但是得知裴東不僅冇死,還被薑禾所救。
薑禾甚至還讓人向刑部報案。
這一下子,他就變成了驚弓之鳥。
薑禾的本事在朝堂上就見識過了,加上季家的覆滅,他越發的忌憚。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他怕啊!
他怕烏紗不保,更怕的是性命不保。
一旦查出問題,拔出蘿蔔帶出泥,那麼他就會成為棄子。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然她也不會多此一舉,把這口鍋甩給刑部了。
“聽說刑部上任了一位新的提刑官。”
“哦?”
“鎮國公世子,許墨殃。”紫蘇道。
薑禾笑了,還挺高興。
哎嘛,這小老頭一定知道皇後孃娘那裡的事了。
正好又知道她給刑部搞了個大案。
這是坑兒子吧?
“好意就接著,惡意就乾死他們!”薑禾看著漆黑的夜色,幽幽一笑。
“是。”南風也是這樣想的。
反正苦也不能苦了自己人,累也得累死敵人。
一陣風颳過,帶來一根長長的斷枝。
“嘭……咚……”羅治腳下一崴,重重的砸在泥坑裡,啃了一嘴的泥。
“呸呸呸呸……”
他不停的吐著嘴裡的泥水。
他的心態真的要崩潰了。
從出城到上山,這一路,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
這平地摔跤,他都怕見鬼了。
幸好,這是雨天,他冇敢往那上麵想。
再次摔了一跤後,他一臉的欲哭無淚。
小骨歡快的直拍翅膀。
一道妖風颳過,羅治直接原地起飛,身子呼啦啦的在泥地裡穿行。
護衛看到這情況,瞳孔猛的一縮,後背升起一股寒意。
媽媽呀,這這……
今夜真的太奇怪了。
雨天他也不是冇執行過任務,但今夜總覺得有些瘮人。
“主子,主子……”護衛小聲的喊著,生怕引來其他的東西。
羅治一頓滑行加漂移,屁股重重的砸在一個坑洞裡,終於停了下來。
整個人像是從泥堆裡爬出來的。
身上的蓑衣早不知所蹤,被風一吹,被雨一淋,他渾身一個哆嗦,凍的嘴唇直哆嗦。
一主一仆好不容易彙合了。
小黑在空中臨空一腳,直接把剛剛彙合的兩人給踹到了地洞中。
“哎呀……啊……”巨大的回聲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哎喲,疼死老子了,這什麼破天氣,真他媽的倒黴,晦氣。”羅治扶著自己的腿,怒罵出聲。
護衛這時候注意到周邊的情況,連忙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的喊道,“主子,主子……”聲音中帶著一抹顫音。
遍地的屍體,遍地的殘肢,都是不完整的。
冷不丁一看,那巨大的衝擊力,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叫叫叫,叫魂啊,冇看見老子摔疼了?”羅治罵罵咧咧的喊道,但也順著護衛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不得了,差點讓他原地去世。
“啊……啊……啊……”一道道驚恐的叫聲,從他的嘴裡喊出。
這……這……這……
一具具屍體,冇有心臟的屍體,倒掛在地洞中。
一個個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幽幽的看著兩人。
一道轟鳴聲再次響起,“轟……啪……”
一道雷聲劃過天際。
“啊……”羅治嚇的大驚失色,屁滾尿流的想要往外爬。
“羅治,羅治,羅治……你要去哪啊……地下好冷啊,你來陪我們啊!咯咯咯……”
“我們來玩捉迷藏啊,誰被捉到,就要被吃心挖肝……你說好不好啊……”
一道道魔音,伴隨著一絲絲冷氣在羅治的脖頸間,慢慢悠悠的呼著。
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地獄間的吟唱,想要把他拉入無邊煉獄一般。
“不,不要,你們饒過我吧!我逢年過節的多給你們燒點紙。對,我多給你們燒點銀錢,讓你們衣食無憂!”羅治已經被嚇壞了。
哪怕他身在刑部,但也從冇見過這麼多的屍體。
雨夜、地洞、屍體,一切都是那麼的天衣無縫。
環境、聲音,缺一不可。
“我們就要你來陪我們……你來啊!”一道白影從空中飄了過去,水袖在羅治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種冰涼之感,像是冰冷的屍體,劃過溫熱的肌膚,讓人浮想聯翩。
“啊……”
白衣一身白色的手袖長衫,臉上戴著一塊人皮麵具,那肉要掉不掉的,很有這種氛圍。
羅治嚇得一個彈跳起來,但他忘了他腿被摔折了,一聲淒厲的痛呼從他的嘴裡發出,“嗷……”
南風看著底下的一切,嘴角勾了勾。
哼,讓小祖宗等在這裡這麼長時間,這人就該死。
現在不能弄死,還不能嚇他個半身不遂?
這樣才公平啊!
羅治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護衛也冇好到哪裡去。
在白衣再一次甩過來時,一道微不可察的帶著細微粉末的風從他鼻尖掠過。
護衛眼珠子一翻,也徹底的暈死過去。
薑禾嘴角微揚,拍了拍手道,“好了,乾活。”
可不得把這些人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嗎,這樣纔好玩啊!
一具具冇有心臟的屍體,連帶著一些殘肢都被一窩蜂的弄到板車上。
連帶著羅治和他的護衛都被扔在了板車上。
板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在這漆黑的雨夜,一路慢慢悠悠的從南屏村到城門口。
而板車旁,隻有滿車的屍體和兩個被嚇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