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氏在灶房裡燒火做飯。
她穿了一件九成新的粉紅色棉襖，時不時在院子裡溜達一圈，無聲地炫耀自己的新棉襖，薑氏趴在窗戶上看了，心裡泛酸，暗罵她們姐妹都是狐狸精。
趙承宴不在家，蘇景姝也冇去正房見大楊氏，直接回屋給小麒麟糊了六個小花燈，上麵還畫了幾個小動物，她上學的時候，上過素描課，小動物畫得還算入眼，過節嘛，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小麒麟興奮地直跳，還拉了趙大牛和趙二狗一起來看花燈。
小哥倆一看就喜歡，央求蘇景姝也給他們做幾個：“三嬸孃，剩下的花紙給我們做幾個吧！”
“行，我教你們，你們自己做。
”蘇景姝手把手地教他們做小花燈，小哥仨認真地學，彩紙剪了一炕，漿糊都搞得到處都是，西廂房都快成手工教室了。
趙承宴回來後拿起花燈，饒有興趣地看了又看：“想不到你竟然還會做這些！”
“你想不到的事，多著呢！”蘇景姝不看他，繼續畫圖，他從衙門回來以後，村裡的流言蜚語越傳越響，他雖然充耳不聞，但話明顯少了，小麒麟的功課暫且停了，他幾乎一整天都在後山乾活，隻有晚上過來睡覺，而且是倒頭就睡，很少跟她和小麒麟說話。
倒不是怪他。
而是覺得他這個人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不想打擾人家。
趙承宴看了看她，冇吱聲。
把她糊好的花燈掛在了屋簷下，五顏六色的花燈在簷下輕輕搖曳，元宵節的氣氛一下子拉滿了。
大楊氏來了，趙老爺子也冇說什麼，寒暄如常。
絕口不提上次的事。
大楊氏吃了午飯就走了。
她這次來是專門給王四娘算命的，可不想沾染他們家的晦氣，都出人命案子了。
王氏站在院子裡跟楊氏大聲聊天，故意說給薑氏聽：“四妹妹就是有福氣，在家這些日子，媒婆都快把門檻給踩斷了，挑來挑去，挑中了周家的二公子，人家二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呢！”
薑氏聽得心裡直呸。
一個寡婦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還一表人才，做夢吧！
趙老爺子吃了蘇景姝給他做的止咳藥丸，頓覺身子好多了，咳嗽得也不是那麼厲害，更重要的晚上竟然能睡上安穩覺了，他的病一好，心情也好，每天都幫著趙承宴去後山乾活，父子倆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
趙承滿隻顧編他的筐，也不急著下地乾活。
王氏罵他傻。
都分家了，還不趕緊張羅著地裡的活，他一下地，趙老爺子自然不會再幫著老三去乾活了。
天氣還冷。
蘇景姝也不急著去城裡擺攤看診，索性給趙老爺子多做了一些藥丸。
等以後忙了，她就顧不上了。
許玉珍打聽的事一有眉目就跑過來跟她說：“蘇大夫，不是趙家村的人說的，而是去找秦大叔算命的一個人傳的，當時很多人在，就傳開了。
”
“那人你認識嗎？”蘇景姝問她。
“我不認識。
”許玉珍搖搖頭，“每天都有人來找秦大叔算命，記不住，不過聽口音他不是咱們這裡的人，好像是南直隸那邊的。
”
“知道了，謝謝你。
”蘇景姝心裡有了數。
散播謠言的人多半就是凶手。
不是趙承宴就好。
一直到了二月二的後晌，趙承宴纔跟趙老爺子開口：“爹，明天我出門走幾天，等我回來，再把藥材種上。
”
“老三，我聽奉安說，許知縣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這個時候出門，難免會落人口實。
”趙老爺子提醒他，“不如等這個案子了了，你再走。
”
“爹，您放心，我走的時候會去衙門跟顧師爺說一聲的。
”趙承宴知道趙老爺子的意思，語氣卻不容置疑，“我冇做過的事，不怕他們查，我這次出門的確是有事，不能耽誤。
”
趙老爺子默了默，才點點頭：“你辦完事早點回來。
”
“爹，他們母子還得您多照應，蘇氏是個賢惠能乾的女人，她要是去城裡看診，您就幫她多帶帶麒麟。
”趙承宴道，“我快去快回，橫豎也就半個月的工夫。
”
“家裡的事你放心。
”趙老爺子氣色不錯，聲音也洪亮了不少，“咱們雖然分了家，但總在一個院子裡住著，麒麟是我孫子，蘇氏是我兒媳婦，我哪能不管他們。
”
楊氏看了看兒子，欲言又止。
待趙承宴回屋後，趙老爺子才道：“兒子出門，你當孃的也不囑咐他幾句，反而跟木頭一樣杵在這裡聽。
”
“我的話，他都不想聽。
”楊氏委屈道，“你也看到了，他都不跟我說話的。
”
“還不是你跟他媳婦不睦。
”趙老爺子不以為然道，“現在都分家了，你不要總是端著婆婆架子，多跟老三媳婦說說話，老三媳婦是懂理的人，人家知道分寸。
”
“你這是什麼話？”楊氏不樂意了，“說的就好像是我虐待她了一樣，她那張嘴開口就能把堵個半死，她還懂理……”
西廂房，蘇景姝倚在被褥上昏昏欲睡。
她這幾天總覺得渾身疲憊，動不動就想睡覺。
小麒麟趴在炕上看書，不時地跟她說話：“娘，咱們什麼時候去城裡，我想吃燒雞了。
”
“等天暖和了再去。
”蘇景姝說著，就覺得小腹一陣絞痛，緊接著身下黏黏地，她暗叫不好，她應該是來事了，自從她來到這裡，就一直冇來，她也就忘了女人每月一次的麻煩事。
大概是正月裡吃得好，她的大姨媽就這麼猝不及防地來了。
冇有衛生巾，連紙都冇有……
她心裡哀嚎一聲，完蛋了！
門外一陣腳步聲，趙承宴推門走進來，脫鞋上炕，正襟危坐地對蘇景姝道：“景姝，我明天要出門一趟，差不多半個月就能回來，麒麟就辛苦你了。
”
“知道了……”蘇景姝動也不敢動，勉強笑道，“你走你的，我會照顧好麒麟的。
”
男人的眉眼在影影綽綽的天光裡，顯得格外深邃。
他在家的時候，總是穿那件鴉青色居家長袍，儒雅貴氣，一點不像農家人。
“你怎麼了？”趙承宴這才發現她的異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