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胭回到青橋衚衕的小宅院時,柳氏去綢緞莊買衣裳了,南廣坐在院子裡吃茶。
“爹爹。”她儀態萬方地屈膝行禮。
“胭兒回來啦?”南廣笑容滿麵,“怎麼樣,可有給哥哥買到心儀的禮物?”
南胭頓了頓,暗道你隻給了五十兩銀子,能買到什麼好東西?
她乖巧上前,“給哥哥買了一支綠沈管的狼毫筆,搭配一盒集錦香墨。餘下的銀錢,給爹爹買了您愛吃的核桃酥,是福味齋的呢。”
“胭兒給哥哥買禮物還能想到為父,為父真是感動!來,咱們一塊兒吃。”
南胭在他身邊坐下,溫聲道:“爹爹,女兒今天上街時碰見寶衣了,她很喜歡我這個姐姐呢。”
“你們姐妹相處得好,為父也高興呀!”
“隻是……”南胭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
南胭滿臉憂愁,“爹爹,寶衣今天連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一千兩銀子,我知道祖母疼她,給她許多零花錢,可是這也太敗家了……我到底身份不明,不好規勸,如果我能名正言順做她的姐姐,就能勸她簡樸節約,多為爹爹著想。”
一千兩銀子!
南廣倒抽一口涼氣!
天可憐見,自打母親知道他養了外室,就不肯再給他錢揮霍。
他每個月隻能從公中拿到區區兩百兩銀子,跟朋友喝點花酒、上幾次茶樓就所剩無幾,連帶著小夢和胭兒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
他這個當父親的手頭都拿不出一千兩銀子,南寶衣好闊綽!
“胡鬨!”他心絞痛地拍向石桌,“我早就跟你祖母說過,小女孩兒家家的,身上不能有那麼多銀子,你祖母偏不聽,跟你那位伯孃一個勁兒地給她塞銀子!一千兩啊,那可是一千兩雪花紋銀啊!”
都夠他在花樓瀟灑很久了!
南胭給他添茶,“如果胭兒有那麼多銀子,一定會拿來孝順爹爹和祖母,絕不胡亂揮霍。”
“你是個好的。”南廣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嬌嬌被你祖母寵壞了,缺個人在旁邊提點。這樣,反正你孃親下個月就要過門,你現在收拾一下東西,提前搬進家裡吧,也好幫我管著嬌嬌。”
“這樣不好吧?”南胭抬起怯生生的杏眼,“祖母不喜歡胭兒,肯定不願意替胭兒準備起居的院子……”
“你就住錦衣閣,和嬌嬌住一塊兒,也方便你管教她。”南廣語重心長,“那丫頭頑劣,府裡又溺愛得很,以後要麻煩你這個姐姐了。”
“爹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的。”
南胭乖巧地福身行禮,低頭時滿臉都是得逞。
隻要名正言順住進南府,她就能三不五時去老太婆麵前賣乖討好,以後南寶衣有的東西她也有份,可不比住在外麵強?
另一邊。
南寶衣回到錦衣閣,捧著硯台端詳。
荷葉滿臉肉痛,“也就是塊凹了氹的石頭,居然要一千兩銀子……姑娘,您說寶硯齋的老闆是不是故意坑咱們呀?”
“書房裡的東西就是很貴呢。”
南寶衣小心翼翼收起硯台,吩咐道:“把我所有的貴重首飾都拿出來,我算算價錢。”
一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她也得好好籌措一番。
金釵首飾擺了滿屋,一眼望去珠光寶氣燦若雲霞。
南寶衣一件件翻看。
這一匣鮫人淚是大哥在東海做生意時帶回來送她的,不能賣……
這套翡翠頭麵是十歲生辰時二伯母送的,也不能賣……
這對紅珊瑚吉祥鐲子,是祖母從嫁妝裡拿給她的,更不能賣……
清點來清點去,滿屋子的金釵首飾都大有來曆,南寶衣一件也捨不得賣。
半個時辰後,她抱起一對金步搖。
這是她那位花心爹爹送的,據說南胭也有一對,這樣的情意不值錢,還是拿去賣了吧!
荷葉替她跑了一趟當鋪,那對金步搖隻賣到了五百兩銀子。
“還差八千兩啊……”
南寶衣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塊剛買的端硯上。
前世蕭弈富可敵國,如今他還是個落魄養子,但他那麼奸詐,手裡一定悄悄攢了不少私房錢。
她抱起硯台,殷勤地奔向枇杷院,“二哥哥,我來給你送溫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