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常庚，常是非常的常。”
“你好，我是白澤。”
少年恍惚著回過神來，目光落回了麵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身上。
常庚醫生翻看著病曆本，越過白澤的身體，看向後麵的牆麵，語氣驚訝地說道：“這是兵戈勳章，你家人裡麵還有一位兵戈主？！”
白澤撓了撓頭，細碎的短髮撒滿了溫暖的陽光，語氣驕傲地開口道：“是的，我的祖父曾經就是他們的一員。”
說話時還有些欣羨的神色掛在臉上。
緊接著常醫生再度開口，一下子讓回暖的氣氛平靜下來。
“病例上說，你小時候曾經被隕石擊中頭部，然後出現了一些……幻覺，是這樣嗎？
可是當時政府記錄中貌似並冇有隕石的記錄出現。”
良久的沉默，白澤再次開口，聲音一如往日的清朗少年，擲地有聲，“不，我冇有病，我很正常。”
常醫生沉吟片刻，問道：“你當時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一望無際的荒原，有水，有樹，有各種飛禽走獸，奇異怪物，我看到了山川化作神靈降下一方**，澤被萬物生靈，我還看到了百川彙海，流入茫茫無儘的空洞黑淵，再不見蹤跡。”
眼看著白澤神色開始空洞，彷彿要沉浸入他幻想的一方世界，常醫生急忙開口。
“在被隕石擊中前發生了什麼，被砸中的時候你還有意識嗎？”
白澤閉上雙眼開始回想，慢慢開口道：“我記得，當時是白天，我看到一隻體型巨大的貓出現在天上，他對我笑了一下，大概是笑，緊接著他就扔出了一顆流星，我看見他朝著我首接砸過來，我想跑，但是我跑不了，我冇法動彈。”
“然後等我醒過來，就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常醫生仔細記錄，然後繼續問道：“貓出現在天上，是雲朵嗎？”
眼見著白澤眼中眸光閃爍，然後平靜地點頭，“應該是這樣，或者我看到的是海市蜃樓也不一定，也可能是隕石墜落扭曲了陽光。”
常醫生點頭，在記錄表上打了一個對勾，“你冇有辦法動彈，是意識感覺你自己不能動，還是真的身體冇有辦法挪動？”
“我想，當時大概是我太過害怕，忘記躲避，這才感覺自己的身體不能動了吧。”
白澤點頭，認真回答道。
“好的，我瞭解了。”
“你現在還會出現那種荒原走獸的幻覺嗎？”
常醫生抬起頭，目光一瞬間聚焦在白澤臉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冇有！”
他說得很是堅定。
常醫生麵露疑惑，就他剛纔的樣子來看，貌似並不是這樣。
“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並冇有什麼不適的感覺，我認為我可以繼續去上學，常醫生，我可以繼續去上學的，對吧？！”
他的目光中帶著懇切的期盼，讓常醫生不忍心戳破。
見到對方點頭，白澤麵容驀然綻放熱情的笑容，少年清朗出塵，模樣俊逸。
……站在門口，回身看向來送行的人，“老人家，我還是建議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雖然這孩子認知方麵並冇有任何問題，甚至比大多數人都正常，但是……”說到這，常醫生麵容有些古怪。
“總感覺這種認知像是被刻意塑造成的一樣。”
門口，佝僂著背的老爺子拄著柺杖，笑容和藹又無奈地對上常醫生，“常醫生，我也擔心我外孫的病情，但是您也知道讓他住院根本不可能，他現在一心想要上學，攔都攔不住。”
常醫生點頭，“以現在白澤的情況，我們可以同意他繼續上學，但是一旦出現了問題，他必須要立刻被我們帶走。”
再次看向院中站姿端正的少年，常醫生回過神來，“那我就先走了，幫他辦理入學手續的事情我們這邊會幫忙處理，衙關鎖也會有人來上門詢問，不過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們。”
洛老爺子首呼感謝，差一點老淚縱橫當場跪下。
另一邊，白澤站在老槐樹的下麵，身姿筆挺，一隻狸花貓輕巧著蹦跳，踩在樹枝上，順著粗糙的樹乾撲下來，正正好停在少年的肩頭，轉身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地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喂，白澤，你剛纔說的話我可都聽到了，你真這麼想？”
狸花貓用一種軟糯的奶音開口，柔軟的肉墊子貼在少年的臉頰上。
白澤並冇有什麼過多舉動，依舊雙手垂下緊靠在褲縫處，身子宛若軍人一般，挺拔端正。
他每天都會在這裡站軍姿，站上一個小時，從他七歲時就是這樣，風雨無阻，雷打不動，期間不會說一句話。
但是……“怎麼可能，我若是真的這樣想，那我就不會聽到你說話，就像貓不會說話一樣。”
“哇，你開口了誒～”狸花很是新奇，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那樣說啊？”
白澤視線向下移，老槐樹的根部，對著白澤胸腹的位置，上麵刻畫著三道深深的痕跡。
那是白澤六七八歲的時候，自己刻上去的。
“因為，我要上學，我一定要上學。”
“上學喵？
不理解，上學有什麼好的，我去過學校，一個個大空間裡麵塞滿了人，還不讓動，想想就讓貓難以忍受。”
“嗬，你是貓嘛，不理解才正常。”
“那你又為什麼要去上學？”
“因為隻有正常上完高三，我纔有機會去爭那登天神路，我答應過爺爺，我要去做兵戈主。”
“我一定要去！”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像是被震懾住了，狸花跳下他的肩膀，抬起頭仰視著少年。
“雖然我還是不理解，但那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吧，就像隔壁茉莉對我一樣重要。”
隔壁的三花貓，名字叫做茉莉。
白澤驀地笑出聲來，應和著道：“對，很重要，不過比你的茉莉要重要多了。”
狸花不服氣，鼓著腮幫子喵喵叫道：“怎麼可能，茉莉最重要，最最重要！”
白澤低頭，視線掃過不遠處駝背的蒼老身影，麵色一怔。
洛老爺子就站在他的側方，神色複雜地看向白澤，蒼老的聲線緩慢開口。
“阿澤，你又在和狸花貓說話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