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是一家編輯社的記者。
至少下週之前還是。
上週挖掘跟蹤了一週的新聞，被另一家報社提前曝光了。
編輯下了死命令，如果找不到熱度高的新聞作替換，下週捲鋪蓋滾蛋。
白羽本就不多的地中海髮型又被薅下幾根原住居民。
“這特麼兩天去哪找新聞？”
本來就煩，特麼坐地鐵還有人吵吵，
家人們，誰懂啊！
白羽順著聲音往前望去，發現是一個大媽在教訓一個學生。
出於職業敏感，白羽還是走近去湊湊熱鬨。
“彆說我占兩個座了，就是占十個座你也管不著！”
大媽坐在座位上，氣勢卻壓了站著的林落不止一頭。
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林落，大媽嗅到了勝利的味道，站起來乘勝追擊：
“我吃過的苦比你吃過的飯都多，提著那麼大一包菜，往哪放？你站會兒能咋樣？”
“年紀輕輕一點也不懂得尊重老人。”
大媽臉上抹著的粉撲簌簌地掉，近距離輸出的唾沫星子橫飛，噴了林落一臉。
林落低著頭，在腦海中下達指令：
“隨心所欲，啟動！情感共鳴，啟動！”
大媽越說越來勁，還伸出指頭戳了林落胸前一下。
“噗通”
林落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渾身抽搐不止，雙眼翻白，口中白沫隨著林落的抽搐不斷湧出。
媽呀，出事了！
白羽手一抖，正偷錄的手機差點掉下來。
大媽更是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的。
什麼大學生，這活爹一碰就碎？
大媽顫著身子爬到林落麵前，不死心地晃了兩下林落。
林落似是迴應地又抽搐了兩下。
好了，大媽這下死心了。
“咋辦，這可咋辦…”
大媽再也冇有了剛剛的囂張氣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滾落，整個人手足無措，不停地喃喃自語。
此時救人的急切心理和捕捉頭條的興奮感交織在白羽腦中，現在的白羽說話都帶著顫音：“快，快把人放平。”
周圍人頓時都圍了過來，開著手機拍攝。
“找列車員！”
趕快搶救！
其他車廂的人一看這邊出事了，也紛紛圍了過來，一時間車廂裡擠得比早高峰都滿。
“都特麼讓讓，有醫生嗎，醫生？”
白羽此時還是理智的，目光環繞人群。
“我是我是。”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側著身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立馬掰開林落的眼睛檢視瞳孔。
“還好還好，情況不是特彆嚴重。”
醫生解開林落衣釦，下意識地掏了掏林落口袋。
萬一帶了藥呢？
卻掏出了一張紙質病曆單。
“年齡：17
症狀：間歇性癲癇。”
我嘞個豆！
真有病！
周圍人都看到病曆單了，
而且這孩子一看就不是裝的！
作為主要當事人的大媽此時癱坐在座位上哪裡還敢說話？
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林落，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大媽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這麼慌！
晚節不保，晚節不保啊！
隻要你醒來，你就是我親孫子，不，親爺爺！
大媽求神拜佛，比家屬還像家屬。
醫生解下衣袖塞在林嘴裡，防止他咬到舌頭，同時摟著林落，抬起他的脖子，緊緊掐著林落人中。
“人工呼吸啊，等啥呢！”
人群裡不時傳來看似很懂的叫喊聲。
“呼吸尼瑪，患者的腹部肌肉被氣體充滿，現在人工呼吸，你是害人還是救人？”
醫生最煩這種不懂裝懂的人，就知道人工呼吸，當萬能公式了是吧？
你在教我做事？
足足半分鐘，林落翻白的眼睛才逐漸有了黑眼仁，消瘦的小臉煞白煞白。
白羽看著醫生懷裡略顯單薄的身體，心中有些心疼。
林落手中滑落的手機還停留在與“媽媽”的聊天介麵上，上麵還有未發送出去的一條訊息。
“媽媽，今天第一次坐地鐵，地鐵很快。”
白羽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同樣是大學生，同樣他鄉異客的女兒。
女兒如果遇到了這樣的事，其他人會袖手旁觀嗎？
此時開啟了情感共鳴的林落，在白羽看來是這樣的：
一個大山裡出來的孩子，帶的媽媽一年賣莊稼湊齊的學費，懷著憧憬的心來到了大城市。
他們一家人都冇有見過地鐵，也不懂這社會浮躁的人心。
患有癲癇的林落並冇有告訴媽媽自己的病情，反而把自己看到的美好分享給母親！
而這個惡毒的大媽，竟然那麼用尖酸刻薄的話挖苦孩子，孩子還冇有反駁！
一定是一時緊張才導致發病了。
白羽此時彷彿柯南附體，在一瞬間就察明瞭事情的真相！
“多虧了我這十幾年的職業敏感度啊！”
林落眼看白羽眼圈發紅，眼眶中都有淚水打轉了，
便虛弱地開口道：“謝謝大家，我冇事。”
多麼懂事，多麼好的孩子啊！
白羽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孩子再受欺負。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眼看人醒過來的大媽此時終於擺脫了流汗流到脫水的狀態，癱在椅子上喘著粗氣。
好像剛剛發病的是她一樣。
“孩子，是大媽錯了，咱一會兒去醫院看看，彆整這出了行不？”
大媽明顯語氣軟了很多，說話有氣無力的，就連剛剛激凸的兩眼都收回去不少。
給大媽甲亢都快治好了。
林落深吸一口氣，緩緩扶著座位扶手站了起來，眉頭輕皺，捂著胸口輕聲開口：“叔叔，彆怪大媽了，是我自己身體不好，吃不了苦。”
“醫生說我情緒不能激動，我是自己控製不好情緒的，不能怪彆人。”
眉眼低垂，臉色蒼白的林落這番茶藝下來，整個車廂的情緒都被調動了，
這哪是林落，他分明是詳ruai！
地鐵上剛剛拍攝著袖手旁觀的人群紛紛出頭：
“人家一學生，你這麼大年紀了，不害臊嗎。”
“逆天老太，我給你發小黑書上。”
“彆怕，我都錄下來了，今天得讓她陪你看病。”
輿論導向此時一邊倒，大媽捂著臉根本不敢麵對眾人。
“彆拍了！彆拍了！”
大媽發出尖銳爆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