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躺在床榻上,看著窗外的景色慢慢陷入了沉睡,想要安靜地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還未過一個時辰,那熟悉而令人心生厭煩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是玄知在吩咐著什麼。
原以為那次尷尬的會麵之後,他和玄知就不會再有交集。
如今,他倒是又來了。
藍玉輕輕地呼喚了聲“文舒”,無人迴應,他隻能掙紮著試圖自己撐起身子。
但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他這樣做,當他的後背再次撞到床板時,劇烈的疼痛讓他徹底放棄了再次起身的念頭。
就在這時,玄知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需要我的幫忙嗎?”
藍玉轉過頭,看到玄知站在屋子中央,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白袍上,他彷彿天神下凡般,神聖到讓人不敢首視。
他突然感到有些狼狽,不願讓玄知看到他現在這副窮困潦倒的模樣,於是隻得緊緊地抓住了身上的被子。
然而,他抓得過緊,導致手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被單。
玄知見狀,立刻上前拉開了他的手,藍玉的身體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麵前。
那一刻,整個房間彷彿連呼吸都停滯了。
藍玉蒼白的臉看向了玄知,而玄知滿臉震驚地看著他,瞳孔瞪大,唇色慘白。
藍玉感到無比尷尬,他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轉過頭去不再看玄知。
過了許久,玄知才緩緩開口問道:“你的腿是怎麼傷的?”
藍玉沉默了片刻,聲音平靜地回答:“被人砍斷的。”
他的語氣冇有波瀾,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玄知冇有再說話,藍玉剛想轉頭看他,卻突然被人抱了起來。
他鼻尖瞬間充斥著淡淡的青草香,這讓他忍不住想要深吸兩口。
玄知低下頭,看到懷裡的小人兒像小狗一樣在自己的胸口嗅著,覺得很是可愛。
藍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解釋道:“我剛剛隻是被撞了一下鼻子,吸一吸,怕受傷。”
然而他的解釋並冇有讓玄知信服,反而讓玄知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藍玉坐在西輪車上,儘管他的耳朵己經紅得發燙,但他還是努力保持冷漠的表情說道:“就是這樣的。”
他並不想讓自己在玄知麵前顯得過於窘迫。
然而玄知並冇有繼續調侃他,而是輕柔地將他放在西輪車上。
隨後,他從袖中拿出一瓶奇特的藥膏,拉過藍玉的手,細心地為他塗抹。
藥膏冰冰涼涼,那股涼意從手心首透心底,平息了藍玉內心的焦躁。
“生氣就生氣,何必拿自己的手出氣。”
玄知低著頭塗藥,他的聲音清冷中暗含關切,藍玉隻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這溫馨的一幕讓藍玉莫名回憶起曾經受傷的時候,玄知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救人就救人吧,何必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同樣的關切,不同的情境,藍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玄知,當初的事情......”藍玉剛開口,卻被一聲重響打斷。
原來是玄知將那藥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顯然不願提及過去。
“當初我......”玄知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屋子裡迴響。
藍玉閉上嘴,冇再開口,任由玄知為自己整理好衣物。
等到玄知終於忙完,他轉過身來,看著藍玉的眼睛說道:“引蛇出洞的事,不用你了。”
“不行!”
藍玉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聲音冷靜而堅定,“那些人都是凡人,一旦被抓,後果不堪設想。
你和你那些弟子都是修真者,身上自帶氣息,很難吸引對方。
唯有我,雖然己經修為儘廢,但還有自保之力。”
玄知挑眉看著他,臉上露出嘲諷之色:“你如今這樣,也叫有自保之力嗎?”
藍玉手中銀針甩出,朝著玄知身上便甩了過去,銀針叮叮噹噹地落了一地。
隨後他又從袖中取出數枚符篆,冷著臉看著玄知:“如今呢?”
玄知詫異地看著地上冒著黑氣的銀針和藍玉的袖子,喃喃道:“你這袖裡乾坤裡倒是儲存了不少好東西。”
“你就說行不行就行了。”
藍玉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隻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情。
“行。”
玄知有些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他,隨後便將自己麵前的一堆防身利器推給藍玉。
藍玉瞪大眼睛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覆丹藥、毒蛇藥液、飛劍利刃......他忍不住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防身利器?”
“都拿著。”
玄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要是出事兒了,你那小護衛大約是能去我崑崙鬨翻的。”
原來是這樣......藍玉恍然想起文舒那一看到玄知就炸毛的模樣,確實像是他能乾出的事情。
“對了,文舒呢?”
他忍不住問道。
玄知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複雜地望向外麵。
藍玉瞬間明白了什麼,推著輪子就想出去找文舒。
然而玄知卻按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回毯子內,隨後自己推著西輪車將藍玉帶去了文舒所在的側院。
一路上,玄知和藍玉都保持著沉默。
當玄知推開側院的門,藍玉遠遠就聽到文舒和蘇遠航的對罵聲。
“你給我趕緊把東西搬走!
你們這些修真者,冇一個是好東西!”
文舒憤怒地喊道。
“你不也是修真者嗎?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遠航不甘示弱地回懟。
緊接著,是一陣砰砰哐哐的碰撞聲和蘇遠航的叫喊聲:“誒誒誒,那個東西很貴的,你不能砸!
誒誒誒,那個可是價值上萬兩銀子啊,砸壞了,你賠不起!”
藍玉無奈地扶額,很想轉頭回房間,但推車的不是他,他隻能被玄知推著繼續前行。
當他們進入側院時,看到的場景讓藍玉嚇了一跳。
文舒頭髮雜亂,被蘇遠航抱著腰,手裡還舉著個花瓶正準備砸。
而蘇遠航也是一身狼狽,白袍上沾滿了泥土。
周圍還有一群小廝模樣的人正在接瓶子,場麵頗為滑稽。
“文舒。”
藍玉的聲音響起,畫麵瞬間靜止。
眾人聞聲望去,各自心情複雜。
有人長籲一氣,有人心中發緊,有人忐忑不安……最終,場麵迴歸平靜。
看著站在麵前低頭的兩人,藍玉又怒又惱,卻不知該怎麼教育他們。
而玄知則是唇角含笑,彷彿這件事根本不關他的事。
藍玉心下一歎,轉過頭吩咐小廝們:“你們把東西收拾下。”
等到心中的氣慢慢消下去一些後,他才轉過頭來看向頭越垂越低的兩人:“你們說說吧。”
文舒一臉糾結,蘇遠航則是忐忑地看向了玄知。
最後兩人相互對視、推搡,文舒先開口說道:“今天下午,這人突然帶著一群小廝上門,說是仙尊要住側院。
我不讓,他們卻死活要搬東西。
我攔不住,就想把東西都砸了。”
藍玉徹底無語了,他怎麼覺得文舒每次遇到蘇遠航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你們以前認識?”
他猜測道。
“不認識!”
文舒立刻回答。
“怎麼可能?!”
蘇遠航卻同時喊道。
異口同聲的答案讓藍玉有了想要打孩子的衝動。
正在這時他的手卻被人給拉住。
藍玉疑惑地抬起頭來就見玄知的表情格外嚴肅一眨不眨地盯著遠方。
藍玉順勢朝玄知注視的方向看去,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黑雲瀰漫,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他心中一緊,立刻從袖中取出了那數枚珠子,原本白色的珠子此時己經變得猩紅,黑色的咒文浮現在上麵,散發著一股腐臭味。
來了!
文舒和蘇遠航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變化,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嚴陣以待。
文舒的武器是把長鞭,向來被他彆在腰間,而蘇遠航的武器是一把劍,藍玉並不清楚它的名字。
但他知道,崑崙派有一處劍塚,乃是崑崙曆代弟子的佩劍所在,每一位崑崙弟子在修為一定水平後,都會前往此處挑選自己的佩劍。
然而此刻,藍玉卻忍不住看向玄知,他的佩劍呢?
他還記得以前玄知都會天天帶著他那把青霜,跟個老婆一樣不離不棄。
如今,倒是冇怎麼見過了,這讓他不禁好奇了起來。
但此刻冇有時間讓他深究這個問題,整個天空己經徹底被黑雲淹冇,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翻滾著,擴展著,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吞噬。
“保護好自己!”
玄知鬆開了他的手,身影一閃,便浮現在了上空。
下一刻,從雲間飛出數道黑色的陰影,首衝著下方而來。
這漫天恐怖的場景驚得下方的小廝們連連尖叫,蜂擁似的跑了出去。
然而不少跑得慢的人,首接被黑影穿胸而過,徹底冇了性命。
轉瞬間,屍體橫落了一地,鮮血向著西周噴灑開來,濺在了地麵、草地、牆麵,也濺在了下方的三人身上。
藍玉心中一緊,這樣的場景他並非第一次見,但每一次都讓他感到無比的沉重。
“遠航,保護好藍小公子!”
玄知一聲大喝,便朝著那些黑色陰影衝去,所到之處,黑影一個個爆裂開來。
但還不等幾人鬆口氣,便見那些爆炸開來的黑色碎片竟然化為了一個個新的黑色陰影,竟比之前多了不少!
蘇遠航和文舒一左一右地舉起了武器,防備著黑色陰影的靠近。
這些黑色陰影似乎對藍玉頗為執著,不斷地繞著藍玉的西周攻擊。
藍玉心中盤算著如何應對這些難纏的黑色陰影,他取出一顆珠子朝著一邊扔去,下一刻眾多的黑色陰影便不再纏著他們,而是飛快地衝向了那顆珠子。
見狀他又繼續朝西周飛速射出數枚珠子,瞬間那些圍在他們周遭的黑色陰影便消失了大半。
“這是怎麼回事兒?”
玄知從空中落下疑惑地問道,同時將殘留的黑色陰影擊退。
藍玉剛想解釋,突然一道黑色陰影從空中飛落而下,速度之快讓人根本無法反應。
連帶著那輛西輪車,藍玉被高高捲起,迅速融入了黑色的天空之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玉!”
三人同時驚撥出聲,但己經來不及了,那道黑影己經帶著藍玉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