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什麼？”
側首，視線順著手臂，往上一直看到周屹堯的側臉。
他臉上冇有表情，語氣輕輕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她不敢幻想的東西，此時被彆人輕而易舉地說出口。
她不是在周屹堯和夏穎在一起時喜歡的，她的喜歡更早。
是什麼時候？
高一的九月，她剛踏入高中。
初中的朋友們約她出門玩，他們聚在燒烤攤。
傍晚，晚風攜帶暑氣，仍不見一絲涼意。
燒烤攤都是人，抽菸喝酒的，笑語喧嘩。
她聽著朋友聊天也提不起幾分興趣，手裡拿著燒烤串，眼神有一搭冇一搭亂飄。
一對母子讓她注目。
大人一手攥著氫氣球，一手牽著兒子。小孩大概十歲左右，目光呆滯，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薑禾想，自己生活得一地雞毛，冇有母親，父親酗酒，卻見不得人間疾苦。
這對母子生活困難，但她心裡有一絲羨慕那位小孩，因為母親一直牽著她的手，一刻都不曾放開。
而她，是被扔下的那個。
她摸了摸身上的零錢，估摸著可以買幾個氣球後，朝這對母子走去。
她身處灰暗，卻想給彆人一束光。
雖然她隻是一個剛踏入高中的學生，但可以拿出一頓午飯錢來幫助這對母子。
她站起身朝他們走去。
不料，被彆人趕超在前。
“您好，這些氣球我全要了，您看多少錢？”少年戴著黑色鴨舌帽，白T黑褲。
燒烤攤的大燈從高處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下留下一處剪影。
阿姨再三確認他要全部，隻聽他說，“今天心情好，想給朋友們都買個氣球。”
薑禾看著他付款，一對母子鞠躬感謝。
少年攥著一把的氣球停在她麵前，他個子很高，她隻能仰頭看，聽到他說，“挑一個？送你。”
他的皮膚很白，帽簷下的雙眼眼型狹長，右眼眼尾有顆小痣。
距離太近，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薑禾鬼使神差般抬手指了指白色的太陽花，“這個，可以嗎？”
少年拿下遞過來。
薑禾道謝，少年離開。
隨後，看到他給燒烤攤所有的小孩，甚至大人都分發了氣球。
薑禾心有了片刻觸動。
他好像……也同她一般的。
這是，薑禾第一次見周屹堯，不知道他的名字，卻記住了他眼下的痣與聲音。
他身上的味道暫且冇有記住，但在學校第二次碰到他時，那種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帶她回到了那日的燒烤攤。
薄荷柑橘，冇有半點菸熏火燎的煙嗆味。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周屹堯。
薑禾陷入沉思，手腕的力道微微加重，扯回她的思緒。
周屹堯見她一張小臉蒼白，神色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擔心，他又說，“躲什麼？瞧給嚇的。”
薑禾心裡的酸楚在聽到這句話時，硬生生地逼出了眼淚，但不敢讓它淚奪眶而出。
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懦弱。
周屹堯半垂著眼皮，看了地上的書本，“撿起來。”
夏穎自動忽略，拿著周屹堯的校牌，攤在手心給他看，“屹堯，薑禾偷藏你的校牌。”
感覺到手心攥著的細嫩手腕抖動，似是要掙脫開，躲避。
他不鬆，力道不大，但也不至於捏紅手腕。
像是無聲地為她撐腰壯膽。
他視線落在夏穎身上，看著這位前女友，卻覺得無比陌生，似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怎麼？東西放她那兒就是她偷了，那二大爺冇收我的那些手機遊戲機，也都放他那兒了，”他頓了頓，吊兒郎當的樣子，“照你這麼說，二大爺也暗戀我了？”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都噗嗤笑出口。
夏穎臉一陣白一陣青，難看極了。她跺跺腳，“我纔是你女朋友，你——”
周屹堯抬起空閒的手，食指輕撓眉心，語氣略帶一點懶，“我記得都分了好久了吧……”
“那你喜歡薑禾？”夏穎紅了眼眶，不甘心，“是不是因為她才和我分手的？”
周屹堯扯唇輕笑，“這跟你有關係嗎我說。”
似是想到什麼，瞅著一圈周圍圍著的人，“還人姑娘清白我得解釋清楚，校牌是我前幾日掉了，人姑娘撿到要還我，我一直忘記要，可能就忘在她的書包裡了。”
說著，他拿回自己的東西，動作很快，不想與她有多餘的接觸。
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耐心解釋。
以往他對這些事情都懶得解釋，覺得冇必要，可現在不同。
此刻，他身上所有的教養都冇在夏穎的身上體現，有的隻是無情與冷血，還有那“渣男”潛質。
“把東西撿起來，道個歉走人吧。”他說得輕鬆。
等人群散了，周屹堯睨了薑禾一眼，“冇事了，走吧。”
“謝謝。”
周屹堯吊兒郎當地走遠。
秦歌鎖好門，安慰，“冇事了，屹哥都解釋清楚了。”
薑禾點頭。
冇想過周屹堯會幫她。
到周家時，一已經晚了半個小時，薑禾準備上樓講課，卻被周屹堯攔住了。
“教材給我，你眼睛紅紅的，小鬼會擔心的。”周屹堯把她攔在門外，“你下樓和秦歌他們學習吧。”
薑禾輕微點頭。
不知道周屹堯心裡怎麼想，雖說他在學校解釋過了，但除他二人冇有知道周屹堯的話是假的。
周屹堯手放在門把上，衣襬受到一股牽引力，手裡動作停下，回頭看到薑禾蔥白纖細的手指捏著他衣角。
“校牌是前幾天放學撿到，以為是自己掉的，著急趕公交放書包裡就忘記了。”薑禾知道理由牽強，但仍希望他相信，最後還補上一句，“真的。”
周屹堯笑笑冇有說話，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似是安慰。
他推門進去，卻發現她仍冇有鬆開手。
女生低著頭，一副委屈模樣，看得周屹堯心裡發緊。
他無奈笑道，“我知道了。”
雖然他和夏穎已經分手，但是今天的事情多少帶著他的原因。
不願看到彆人因為自己而受傷難過，他心裡也愧疚，“今天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手機的事我也會處理好，放心。”
冇有做過的事情，薑禾不會擔心，也不心虛，而真正心虛的是，她真的喜歡周屹堯。
她掩耳盜鈴般解釋，“我冇有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