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席間霎時靜了片刻。
一向沉穩不驚的丞相麵帶慍色,重重放下酒杯朝我冷哼一聲,以不勝酒力之故告退了。
柳枝安本就憔悴的臉色驟然一白,視線死死盯住了陸沉不放,眼底是一閃而逝的陰毒。
太後聞言也沉下臉來:“葉嵐心如今在前朝任有官職,如何能入宮為後,這不是胡鬨。”
“你不妨問問她,是否願意卸下官職,入宮為後。”
說罷,便帶著問詢的目光看向我,一時之間,數道視線也隨之朝我投來。
我仍如入定般怔愣原地,看向陸沉正色的神情,我纔回過神來。
若是不知前世南羌捲土重來之事,如今天下安定,陸沉也履行承諾,我興許會毫不猶豫應答下來。
但是我既然知曉往後可能發生的事,便必不可能安心居於後宮。
但要在此拒絕陸沉嗎?
我私心不願,前世陸沉彌留之際所寫的遺言我實在難忘。
萬般糾結之際,還是陸沉先開了口:“此事不必急於回答,今日隻是昭告,朕此一生,唯娶葉嵐心為後。”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卻正撞上陸沉投來的目光,溫潤堅定,不容質疑。
陸沉話已至此,太後也隻得妥協,隻是仍有不悅。
席散之後,我與陸沉同行在禦花園。
“嵐心如今可願相信,朕答應你的事,必會一一做到了。”
月光輕柔的撒下,落在陸沉清俊貴雅的麵容上,顯得那麼柔和清冷。
這顆曾經化為死灰的心漸漸起了複燃的趨勢,我不由得點下了頭。
回到府中,崔燃竟已等候多時。
我一心顧慮的南羌一事,曾派崔燃秘密前往暗查。
“將軍,我去探查過了,並冇有發現南羌餘孽的痕跡,草原各部也各自相安無事。”
我聽完,麵色卻依舊凝重。
難道因為重生,前世所有發生過的事都不一定會發生了嗎?
還是說,南羌餘孽隻是潛伏,背後圖謀更深?
我冇有說話,崔燃看了一眼我的臉色,小聲開口。
“將軍怎麼突然想起要查南羌餘孽了,按理說我們這次大敗南羌,料想他們幾年之內都不敢再犯。”
我睨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若如此掉以輕心,可保不住你的腦袋。”
“南羌的軍師用計陰毒狡詐,此番他脫逃,日後必定為患,你要緊盯著南羌的訊息,一有便報給我。”
“是。”
然而崔燃領命卻仍踟躕原地,我擰眉問道:“還有什麼嗎?”
“這可能也隻是末將杞人憂天,隻是回來途中遇到了逃難流民正往京都來。”
能讓崔燃有所在意的,必然有所蹊蹺。
我聽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打聽過,是從琴川逃難來的,琴川那爆發了瘟疫,死了許多人,他們現下避難至京都,將軍還是早做防範吧。”
我心下一驚,起了重視,點點頭:“既如此,你也要囑托軍營將士,近期多加防範。”
崔燃離府後,我便叫來了老管家囑咐他道:“近期你們無事千萬不要出府,府內多備些艾草,石灰和蒼木。”
老管家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領命下去了。
隻是不知此事,陸沉那邊可有聽到風聲。
出於擔心,我還是修書一封送去了宮中。
事實證明,崔燃的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
半月之後,京都爆發了大規模瘟疫,縱使陸沉已經提前做好了防疫準備,但京都人口過於密集,幾日之內,死者無數。
幾次進宮麵聖都被陸沉回絕在外,上一世與陸沉不得見是因為南羌領兵一事。
這次我心有不安,不得已我隻得轉而去了太醫署。
“陛下不慎感染,將軍近日隻怕是見不到了。”